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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感謝的人,只有一個並不夠——專訪張婧禕

採訪、撰文/廖翌帆
攝影/蘇威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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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婧禕一身白袍,坐在診間幫傷患處理肌肉拉傷,用著陽光般溫暖的笑容、親切活潑的口吻,舒緩傷患疼痛緊張的情緒。這是她課餘的日常。原本在故鄉馬來西亞就讀理科班,一場因緣際會下,她選擇飄洋過海來到異鄉台灣就讀物理治療系。

努力學習 與老師克服字體差異

談起當初選擇物理治療系的起點,張婧禕說道︰「原先家人希望她成為醫生或護士,但兩種職別都需要強大的心理素質及高抗壓性,這讓張婧禕難以負荷」,同時又想走醫學相關系別,「加上現代文明病越來越多,我或家人老了也會需要物理治療師幫助!」
馬來西亞有數間大學都有物理治療系,為什麼選擇台灣的物理治療所?說初來台的機緣,必須從家鄉檳城巧遇慈濟大學辦理的海外招生說明會開始說起。張婧禕說明,想嘗試到國外闖盪一番、增進國際視野,再者台灣與馬來西亞的母語皆為華語,語言溝通上無隔閡,最重要的是聽聞台灣很有人情味,便決定前往台灣讀書。
張婧禕起初對台灣的想像,是人來人往的台北西門町,冬天會降下綿綿細雪。實際來台後發現,台灣的平地冬天沒下雪,加上長年待在乾熱的馬來西亞,她也忽略需要穿多件衣服保暖,甚至每天清洗的可能性。「我同學說洗最外面那件衣服就好,但我想全部洗比較乾淨。冬天洗那麼多衣服,一開始蠻不習慣的。」
不只冬天要洗多件衣物讓張婧禕不習慣,文字的讀寫方面也有困擾。「馬來西亞以簡體字作為主要書寫系統,剛來台灣上課看好幾段繁體字不太適應。」幸好學校老師知道張婧禕的難處,調整用字、製作具備簡繁字體的教材,幫助和她遇到同樣問題的境外學生,逐步適應繁體教材。老師對教學的用心,使張婧禕感受到人情溫暖,啟發她自主學習的熱忱,和同學組成讀書會,課前課後不忘預習、複習,常黏在老師身邊請教。為校園增添一道不分國籍,師生良好互動的風景。

懿德爸媽成為台灣家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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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到外地,不免對異國食物感到新奇美味,但任何一「味」都還是比不過家鄉味。在慈濟大學就讀期間,張婧禕相當想念馬來西亞特有的辣椒醬,所幸慈濟大學的「懿德爸媽」,每個月聚會仍從台北帶來自製辣椒美食,使她透過味蕾一解懷鄉之情。
「懿德爸媽」是慈濟大學特有的教育制度,由經過挑選的志工擔任學生的陪伴者,把年輕學子視如己出,遇到任何問題、需求,懿德爸媽都會義不容辭的幫忙。像是某一次她去台北上多天課程,懿德爸媽無償提供獨立房間居住;假日時會與她一起坐在小庭院中,吃點心、喝下午茶,欣賞夕陽緩緩隱沒天邊,懿德爸媽就像是張婧禕在台灣的家人。

校內外工讀幸遇貴人

身在異鄉,除了對環境的不適應,接踵而來的是金錢上的焦慮。張婧禕的父母原有一筆提供她的資金,但隨日子過去,那筆錢不足支付生活所需。「看錢越來越少,真的很焦慮。」於是她努力學習爭取好成績,申請到的獎學金,加上課餘工讀,讓她不用煩惱生活開銷。
「我在打工上受到很多人幫助,不管校內還是校外。」她發現學校老師很常提供工讀機會,放在布告欄。一問老師才曉得,老師們都想自掏腰包幫學生,但不能直接提供金錢,需要有名目提供。那布告欄上一個個工讀招募單,背後藏著令人感動的心意。
在校外小吃店打工時,張婧禕遇到「奧客」逼問上菜太慢,老闆立刻護在她身前,親自與客人溝通。有一次她換工作遇上老闆刁難,求助學校行政人員,行政人員馬上打電話制止對方。在安全的工讀環境,張婧禕存好每一筆錢,支付生活花用外,也寄回故鄉孝順爸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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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理安撫病人 形成善循環

大學教育對張婧禕的培養,不只體現在專業技能,也包含人文關懷,尤其醫病之間的溝通,更是一門藝術。復健治療並非一次性診療,而是緩慢又複雜的過程,所以面對病人的主訴時,通過溝通取得病人的信任相當重要。
張婧禕分享在醫院實習期間,操控腰椎牽引機幫病人復健,常有病人加重復健強度,焦急得希望自己趕緊康復。「這個強度會讓你受傷,我們先從18公斤的強度開始,好不好?」張婧禕能同理病人想快速復原的心情,但強度太高反而會造成反效果。就像是平常我們在使用健身器材,總是想在最短時間內練出馬甲線,但力道、個人身體狀況都是要納入考量,以免因無法承受拉力而受傷。於是她一邊輕聲安撫,與病人溝通,在病人期望與實際可行的治療強度間衡量,找出適合的方式,與病人一起完成治療。
「保持同理心和尊重對人付出,別人會感受到。」想起病人對她說「謝謝」,張婧禕臉上的笑容說明一切辛苦都值得。

人情味使她來台、留台

近年物理治療師證照考試及格率落在27%上下,難易度說不上簡單。張婧禕經過四年在專業與人文的努力學習,成功考取物理治療師證照。現在的她已能看懂繁體字,決定留台就讀碩班,繼續鑽研物理治療研究。
「希望從碩士讀到博士,在台灣或回馬來西亞當大學教授。」目前她身為大學教授的助教,課餘到診所擔任物理治療師,薪水能維持生活所需,穩健朝目標前進。
最初張婧禕選擇台灣留學的原因之一,是聽說台灣很有人情味。來台多年,她細細回想一路上受到人們的幫助,當問起張婧禕最想感謝誰的幫助?她眼前彷彿閃過學校老師、行政人員、懿德爸媽、老闆、同事、同學,甚至陌生人的身影。
「只感謝一個人,實在太少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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